今年花胜去年红

——2005年16道高考作文题扫描

杨培明

本文发表与《语文教学通讯》2005年第10期

位置和价值

不想，不愿，也不能去做什么高考作文命题“风云榜”之类吃力不讨好的事，但为了方便整体扫描，以便在进一步的比照中分析命题的位置与价值，有必要在此对2005年16道高考作文题作一个简单的、一目了然的图解。图解如下。

一枝一叶一世界

正如浙江卷的作文题目所说，“一叶飘零而知秋，一枝勃发而见春。寻常细微之物常常是大千世界的缩影，无限往往收藏于有限之中”。透过这“一枝一叶”般的作文命题，我们能清晰地感受到根深几许，树高几何；纵览这16道作文题，我们能感受到“一枝一叶”背后命题人共同的耕耘和所见略同的独到匠心。

一、题型三足鼎立

从题型之间的比较来看，话题作文的优势远远大于材料作文和命题作文。但话题作文本身的缺陷也随着无限地开屏展示，渐渐为人们所发现。况且任何一种题型，长期独揽高考的副作用本来就是不能低估的。在这样的共识之下，在人们的期盼中，2005年全国高考作文出现了话题作文、命题作文和材料作文三分天下的喜人局面。话题作文9道，约占56%；命题作文4道，约占25%；材料作文3道，约占19%。仅就用于高考检测的作文题型比例来说，应该是比较合理的；如果从影响和指导中学作文教学步入健康良性轨道的角度来看，其积极意义也是很明显的。即使我们这里所说的材料作文和命题作文，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题型了，而是被话题化了的材料作文或命题作文。从这个意义来看，虽是三分天下，便话题作文题型位居老大，也是理所当然的。

二、文体意识增强

有了“文体自选”的自由与公平之后，随之而来的新问题便相伴而生，那就是模糊文体的“四不像”出现了，一个高中生丢失了最起码的记叙、议论和说明的文体表达能力。于是，2005年出现了在命题作文中明确规定必须写议论文的有，如北京卷的“说‘安’”；明确规定写说明文的有，如重庆卷的小作文“筷子”。在话题作文中明确规定只能选择写记叙文或议论文的也有，如湖南卷“跑的体验”。这是文体意识开始再度复苏的明证！同时，我们还发现了有5道文题限制诗歌或剧本的要求，这在部分激进人士为诗歌拼命招魂的大背景下，命题人员仍然设置这样的门槛，应该看作是文体意识增强的一种冷静与姿态。

三、选材视界宏阔

2005年高考作文材料选择在2004年相对丰富的台阶上又向前迈了一大步，命题人员的视野更加开阔，材料的出处更为多样。从全国卷的3道题来说，有2道取材于外国材料；从组织方式来说，一是选用，一是改编，另为一则自编的寓言体对话。从3道材料作文来看，一取材于时尚的校园文化生活，一取材于报刊图画，一取材于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有今有古，有图有文。再从其他省市的作文题目来看，有取自唐诗宋词的，如浙江卷与辽宁卷；有取自古代智慧故事的，如山东卷；有取自人们的精神生活或生活体验的，如广东卷、湖南卷以及重庆卷的大作文；有小到吃饭的“筷子”；有远到“留给明天”的思考；有熟到天天自赏的“脸”；有切合时代脉搏的“说‘安’”……虽然选材如此丰富，但绝大多数命题的价值取向还是集中在人的思想文化生活等精神层面的提升，聚焦在人生、自然、社会的交结处，重视感受，强调体验，引领思辨。

跑的体验

海市蜃楼再迷人也是一种虚幻，高考作文题再精彩也要经受考生的验证。让我们设身处地，让我们自下其水，感受一下2005年的16道作文题，体会一下考生们“心灵上”“跑”的滋味！

全国卷I：话题“出人意料和情理之中”的关系选择得很好，引导材料也没有用人们熟知的文学作品结尾艺术的有关材料，这样做，更有利于打开审题的思路，同时也把联想的“熟”点留给了考生，这种处理不只是精妙，而且富于人性化。我们在写作时，首先要明白玻尔的“因为我不怕在学生面前显露我的愚蠢”这句话，“出人意料”在何处，“情理之中”又是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玻尔的回答，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回答，或许也不是询问者原本想要的回答，给人一种答非所问的错觉；“情理之中”的是玻尔的回答，这恰恰是他能够创建一流实验室的最具个性的秘密，是他事业成功最关键的因素之一。天下之大，有多少人不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智慧，而敢于暴露自己的丑陋和愚蠢呢？敢于自暴其丑者，君子：敢于自显其愚者，大家。他们不图一时一地的名利得失，他们只求对高尚与真理的获得。

明白了材料与话题之间的关系之后，思考的重心应该转移到“出人意料和情理之中”的话题上来。这是写此题的最为核心的问题。仅就材料的触发，我们联想到生活中的一些类似现象，然后敷演成文，也未尝不可，但肯定缺少哲理的深度。如果能由话题的透视发现这正道出了“偶然和必然”的辩证关系之后，我们便能把这篇文章做得更为独到，更富有深度。

全国卷II：借几块形状各异的锈铁锭那不甘寂寞的一段聊天，引出了“位置和价值”的关系话题，既拟人，又类比，话题本身的角度和价值导向非常好。写作时紧扣关系，在如下排列组合中挑选一个最适宜自己发挥的去写，就能绽放出自己写作天赋的美丽：

（1）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价值；（2）同样的位置也可以发挥不同的价值；（3）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才能让自己发挥出最好的价值；（4）无论位置高低，同样都能发挥自己的作用；（5）重要的不是改变位置，而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价值。

全国卷III：这道题的材料改编得非常简洁明了到位，而水到渠成的“忘记和铭记”也是让人拍案叫好的关系话题。这道题比起单概念的“忘记”或“铭记”或“纪念”之类的题目更富有辩证意义。如果有哪位考生扣住“忘记”和“铭记”之间的对立统一、相反相成的关系展开理性的思辨，那么就会出现一篇观点新颖别致且出人意料的好文章。如果从“忘记”什么“铭记”什么的角度去写，也会是一种好的思路。如果从为什么要“忘记”为什么要“铭记”或如何“忘记”如何“铭记”以及它们相互的关系上去为文，也是完全切合题意与要求的好创意。

浙江卷：在引用了唐诗宋词名句之后，用两句话将蕴含的哲理意义予以点明，也即亮出了写好这篇话题作文的主旨。而留给考生的，也就是去联想扩展，丰富文章，用一篇不少于800字的完整的文章样式去完成对既定的哲理意义的主题的演绎，或者说是对既定思想的具象表达或巧妙诠释。

两句诗本身的浅易和常见，避免了现代人容易产生的“隔”的感觉，所以审题难度不大，容易使考生很快地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浓郁的文化气息。

江苏卷：命题人是中国千千万万家长的优秀代表，源于望子女成龙成凤的理想化与完美主义的思想情感基础，便产生了“凤头、猪肚、豹尾”这样的话题，并且有了“小到生活、学习，大到事业、人生，又何尝不该这样呢？”这种倾向性强硬的写作思路的引导语。因此，要写好一篇符合命题意图的文章，实在是一件比较容易的事。但写作这道题目也是很讲究技巧的。首先没有必要将写文章的“凤头、猪肚、豹尾”都拿来一一对接学习工作或事业人生；其次，在三者的挑选当中，也要根据自己的思考与积累的实情，选好自己能够驾驭并能够写出一点新意的某一方面，然后对接过来，写成文章；再次，可以在自己正确解读的基础上，不囿于命题人的思路，反向作文。

江西卷：这道以“脸”为话题的作文题，是几年来单字独词作高考作文话题或命题的最成功的一道题。我们会想到吴均《小垂手》“蛾眉与曼脸，见此空愁人”，又想到白居易《昭君怨》“满面胡沙满鬓风，眉销残黛脸销红”这些本义的“脸”；也会想到《水浒全传》“婆惜也不曾睡着，听得宋江骂时，扭过身回道：‘你不羞这脸！’”的进一步引申为情面和面子的“脸”；甚至可以因此推及到某些事物的前部的那个引申再引申的“脸”。“脸”是一个思想起飞的线头，只要抓住它，就尽可以放飞千姿百态、美轮美奂的风筝。

广东卷：今年“纪念”的话题，视野较2004年变得阔大，跳出了广东，从中华民族的角度来拿捏高考作文题，气度不凡。同时“纪念”不只是一种精神活动方式，更是一个人或民族的内在品质。事实上，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推进，如何面对历史，如何去纪念或怀想往昔，这已经是一个世界性话题。

湖南卷：话题“跑的体验”，注重自我体验、自我认识、自我发展和自我完善的价值导向是非常正确的。引导学生从关注自己的成长、关注自己的认识与生活的体验开始，学会关注他人、环境与社会，这正是我们新一轮课改所期待的。文章可以从生活中真正的“跑”的体验写起，进而引申到学习、工作与事业诸方面；也可以单写“心灵上”的“跑”，那就是一种进取与追赶的过程，以及对这一过程的体会与感受；当然，也可以就此发表自己的看法与认识，指出“跑的体验”的意义、价值、途径、结果等等。但无论选取哪一套方案，有一点不能忘记，那就是要么写成记叙文，要么写成议论文。

山东卷：正如山东考生的感受一样，完成“双赢的智慧”这道题，完全可以不去顾及引出话题的材料。生活中、工作中、事业上、交际中，双赢的事真的很多，只要稍微一联想，就会滚滚而来。关键是要把握好是“双赢”与“双耗”的不同，“智慧”与“花招”、“舞弊”的区别，然后在如何争得双赢展示智慧上或设想，或举例，或描绘，或颂场，将文章写得新颖独到即可。

天津卷：“留给明天”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命题作文。既可以把立意的重点放在留什么给明天；也可以放在为什么要留给明天；更可以反向为文，将“留给明天”打上引号并在未尾加上问号，我们不应该把今天该做的事、该完成的任务留给明天，而应该立足于今，抓住当今，不懈追求。这虽是一道命题作文，但加上除诗歌外文体不限，考生还是可以尽展其长，得意挥洒的。

辽宁卷：这道题的题眼一定要抓住，那就是“胜”。这里有两重意思，一是今年比去年更好；二是去年也不差。这里的“花”只是一种比喻，加之除诗歌外文体自选的话题作文的要求，因此写好这篇作文几乎是没有难度的。但这道题也有一个缺点，如果哪个考生知道这句话的出处，甚至原词的前后情意，说不定会比较难写。这句话本是欧阳修叹人生聚散匆匆，故又弥觉今日时光之可贵、景致之可爱，连花也似比去年更红。于是推测明年之花应更红更好于今年今日，而人却未必能复如今日之相聚。无限之惆怅，不尽之感慨，自在不言之中。如此回归原词之后，这文章做起来是有相当的难度的，但有挑战，就有可能得到更大的成功。由题，到出处，到原词情境，进而拓展开去，说不定是一篇非常出彩的文章。

北京卷：北京今年的文题切合着和谐社会的政治背景和时代形势。要求上，借鉴了话题作文的“角度自定”，然后明确规定写一篇议论文。多年话题作文的霸主统治，产生了轻视说理的不良后果，高中生的思辨能力下降，因此，这种明确写议论文的要求实在是一种反拨和归正。写好这篇议论文，一是要扣住概念，明确内涵与外延，进而亮出自己的观点；二是要运用比较，尤其是对比，在与“乱”的鲜明对照中，澄清是非对错；三是学会运用事例进行论证说理；四是要巧妙联系时代主旋律，让文章有现实意义。

重庆卷：据《重庆晚报》说，重庆的“自嘲”，虽然有了提示解说，但还是让考生“嚎哭”了一回，原因在哪里呢？现实告诉我们，现代人已经失去了“自嘲”的人生智慧，更何况高中生呢？再说，自嘲更多地不只是一种幽默的方式，而是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自嘲，其实是他嘲，是砭时讽世。这道题的难度系数在0.45左右。但是，在考场上还是能在题目规定范围内根据命题人降低难度的精要提示写出成功的作文来的。可以从学习过的鲁迅《自嘲》诗入手，进而评价鲁迅先生的的自嘲方法和自嘲智慧。当然对于“自嘲”手法运用比较娴熟的同学，不妨就自己或就某个事件，写一篇幽默生动的作文。用寓言故事的文体样式可能比较省力，效果也会比较好。

上海卷：从材料作文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一道好题；从上海多年的高考作文命题来说，也是一种优良势头的保持与发展。做好这道题，对上海的考生来说，或许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所选的三个镜头，正是国际化大都市上海中学生所亲身感受的校园文化生活。写作时，只要注意如下关键词即可：“文化生活”、“审视和辨析”、“对你的成长”、“正在形成”、“怎样的影响”。前四个关键词是一定不能疏忽的，最后“怎样的影响”，不求面面俱到，只求就‘对你的成长“影响比较大比较深的某一两点铺陈展开即可。

福建卷：今年的命题在形式上继承并大大发展了1996年两幅漫画比较之材料作文，采用两幅不同的图画，配上画面解说的文字，然后加上话题作文写作的“三自“要求，成为一道最为新颖别致的高考作文题。写作时，如下几点要特别关注：一是必须运用比较，求同求异。二是落脚点在漫画给你的“联想或感悟”上。三是准确理解一对很复杂的概念：标准的圆，“我规范，我稳定，我周长短，我面积大……”；不规则的星形图，“我新颖，我独特，我周长长，我面积小……”。比较明智的处理办法是把它转化成关系类的话题作文去写，即“圆与星”，或者“规范稳定和新颖独特”。

湖北卷：今年的这道题虽然形式上突破了多年的话题作文，但缺少2004年“买镜”那道题的平和稳重，把对古文论阅读能力的检测也加到了作文能力检测之中，且“入与出”的关系本身也比较玄妙深奥。考场上需要把深奥的古文转化成可以抓着的“入与出”的关系话题，然后，根据“对我们为文、处事、做人以及观赏自然、认识社会，都有启发”的提示要求，去构思作文。这是一组看似矛盾，其实相辅相成的哲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