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都是真的,除了名字。
——《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教学札记
高艺伟
《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收录在《短篇小说选读(选修)》一书中,教科书的整体设计是按照短篇小说鉴赏要点安排,而《纪念》恰恰是在“人物和故事的‘家园’”这一专题里,所以笔者毫不犹豫将落脚点放在“环境”上,并且是“社会环境”。
社会环境指人物活动的地点、居所;人物周围的人的行为方式、思考方式以及舆论所构成的社会环境;特定历史阶段的时代氛围。这一定义下的“社会环境”分别指向爱米丽居住的大木屋,她周围的人们——荷默·伯隆、格里尔森先生、小镇上的人们......的所做所思所言,以及南北战争之后美国南方社会所经历的痛苦而艰难的变化。
那怎样用一个提纲挈领的主题来统领本篇小说的教学呢?结合高二习作里曾出现的读书会形式,笔者以“谁谋杀了爱米丽?”作为读书会的主题,布置了预习作业。
①为什么会用“谋杀”这个字眼?从人物形象变化的角度来考虑,使用句式“爱米丽从__________变成了_________。”文中依据画一画,写一写。
②是谁谋杀了爱米丽?尽可能多角度思考,并选取其中一个角度,结合文本,作250字小文。
借助预习,了解学生对于情节的把握程度,感受主人公爱米丽小姐的巨变,通过自主探究“肖像变化”与“生活变化”,将谋杀定义成一种“精神谋杀”,其实就是探究爱米丽小姐悲剧命运的根源,但套一个新鲜的壳,会让学生感知外在环境对人物思想性格、行为及命运所起到的作用,更能理解环境与小说主题的关系。
以上,便是本堂课的初步构思。
一、预期目标
1、学生阅读小说,理清小说的情节,关注小说中人物活动的社会背景,对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有一定的了解。
2、学生通过对问题的探究,结合自己的阅读体验,进一步理解环境对人物思想性格,行为及命运所起到的作用。理解环境与小说主题之间的关系。
3、学生感悟环境与命运的关系,能够结合其他文学影视作品对比迁移。
二、课型理解
通过读书会的形式,围绕“谁谋杀了爱米丽”,进行阅读探究课。
三、课堂环节
1、解题:何为“谋杀”?聚焦爱米丽的肖像变化与生活变化来分析人物形象的变化。
2、交流讨论“谁谋杀了爱米丽?”
①荷默·伯隆:主要由学生联系文本,阐述想法。
②格里尔森先生:通过师生共同分析画像,以简笔画的形式感受其丰富内涵。
③小镇上的人们:师生共同探究,仔细咀嚼文本,理解其复杂矛盾的心态。
3、学生代表发言,各抒己见,教师引导学生回归文本,深入挖掘,得出结论:荷默·伯隆与爱米丽的父亲联合谋杀了她的爱情,小镇上的人们接过爱米丽父亲的”马鞭“干涉她的自由,荷默·伯隆与小镇上的人们摧毁她的自尊,由此外部环境对于人物性格的成因有重要影响。
4、形成板书,缩小环境到“大木屋”,点明其特征为“格格不入”,引入哥特式建筑视频,感受阴森衰败的氛围,其屋亦是其人——封闭、高傲、格格不入。
5、回归问题,本篇小说曾有三个译名:《献给爱米丽的一朵玫瑰》、《纪念爱米丽的一朵玫瑰》、《悲悼爱米丽的一朵玫瑰》,哪一个更好?由本问题生成主旨。
6、最后以作家本人对文题的理解,“啊,那是一个比喻性的题目......我同情她并借此致意,就像你会对任何一个人做手势、打招呼一样;对男人,你会举起一杯酒;对女人,你则会递上一朵玫瑰花。”结束本课。
四、教学反思
本次教学设计,我翻阅了近二十篇论文,尽可能穷尽小说里所有细节,甚至翻阅了英文原典,马鞭一词“spur”本身便是有鞭策、约束之意,这里就是权力和威严的象征,代表着父亲对女儿的管教与控制。两个堂姐妹,在小镇人看来是“更有格里尔森家族的风度”,原文的表述是“more Grierson”,我反问学生这里的翻译较为模糊,什么是“格里尔森风度”?如果让你来翻译,你会译成什么?直接生成答案“更傲慢更高高在上”。以此,让学生更贴近语言本身,理解以“格里尔森先生“为中心的家庭环境对爱米丽小姐爱情与自由的控制,感受南方贵族对岌岌可危的末日荣光的维护。
外国文学的隔膜感源于文化背景的疏离,分析到爱米丽的父亲“赶走了所有的青年男子”,学生就直接自然得知这源于身份的不匹配,引出南北战争之后南方贵族的没落。传统教学里,无论是在开头以一张PPT介绍所有陌生化的时代背景,还是在结尾故弄玄虚般地告知背景,都过于生硬。不如将所谓的资料链接从学生的文本分析里生成。
抽丝剥茧般展现小镇居民的心理,其实是人类共同的普遍的心理。翻阅学生作业,小镇人们的流言蜚语“谋杀”艾米丽的表述比比皆是,但在揣摩小镇居民微妙而复杂的心理时,就发现在这一环节其实是需要老师引导的,细细咀嚼每一个字眼,都大有深意。在课堂呈现里学生很容易理解简单化与片面化。“我们”是集体窥视者,展现了艾米丽的人生,“我们”成为爱米丽人生际遇的集体裁决者,“我们”并不关心她的喜怒,只是关注她的隐私,关注她作为“南方贵族”的象征与代表。
“小说都是真,除了名字。”
正如作家福克纳所说,“她想留住曾经拥有过的东西。这就很糟糕——不顾一切地去留住任何东西;但我同情爱米丽。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喜欢她,我也许会害怕她。不只是她,而是任何一个遭受过痛苦,受到过伤害的人。”我想,也许这不仅是在新旧冲突下爱米丽的人生悲剧,爱米丽试图用挺直的身体保持贵族的庄重,要高昂的头颅维持贵族一意孤行的尊严,用死亡来控制无法掌控的爱情,用大木屋隔绝社会的意义。似乎也是作者的一种动摇心态,更是全人类的一种困惑与茫然——面对变化,究竟应该何去何从?这应该是作家福克纳对那些遭遇痛苦者的致意。